相爭之結局,須有反璞歸真之悟性(理解力)—讀莊子一書有五難,但體悟後即可知第三世界之實境。
人間世篇:「忿設無由,巧言偏辭。獸死不擇音,氣息茀然,於是並生厲心。剋核大至,則必有不肖之心應之,而不知其然也。茍為不知其然也,孰知其所終!」、至樂篇:「莊子之楚,見空髑髏,髐然有形。檄以馬捶,因而問之曰:「夫子貪生失理,而為此乎?將子有亡國之事、斧鉞之誅,而為此乎?將子有不善之行,愧遺父母妻子之醜,而為此乎?將子有凍餒之患,而為此乎?將子之春秋故及此乎?」於是語卒,援髑髏,枕而臥。夜半,髑髏見夢曰:子之談者似辯士,視子所言,皆生人之累也,死則無此矣。子欲聞死之說乎?莊子曰:然。髑髏曰:死,無君於上,無臣於下,亦無四時之事,從然以天地為春秋,雖南面王樂,不能過也。莊子不信,曰:吾使司命復生子形,為子骨肉肌膚,反子父母妻子閭里知識,子欲之乎?髑髏深矉蹙頞曰:吾安能棄南面王樂而復為人間之勞乎?」。活人為三餐奔波,而且有牽罣,放不下;那人死後有無牽罣,放不下?世人有無此悟性(理解力)?看故事怎麼說就知道。
讀莊子有五難:此書所言仁義、性命之類,文義皆與一般書籍之解釋不同,一難也;莊子之言,多超乎常人之想象,二難也;莊子之言每每文義過高,每一辭句中藏著許多秘密,須能悟出其道理來,才知其立言之旨,三難也;莊子筆端之鼓舞變化,皆不可以尋常文字、蹊徑小路求之,四難也;語脈機鋒,有如禪學,儒書中之大學、中庸、論語、孟子,所看不到的,如可以儒家之文字來解釋,則亦可以解釋易經之方式來解釋南華經,以六十四卦中之任何一卦,來卜一卜南華經之真義、吉凶、禍福,可乎?!五難也;因文義之意境甚高,必須以悟道之方式來悟得之,讀其書是得不到道的。古今注釋莊子,咸失其本。古今尊莊子,咸貴其文。本之不存,文將焉附?故僅研究莊子之文辭,欣賞其國學造詣,從事學理之學術研究外,尚須能於日常生活之實務中揭出莊子立言之本領,學理與實務能併用,如同形式與實質要併行,才能逍遙遊於天地間。
人生於天地間,為三餐、名利,為生活、事業、學業、經濟、婚姻、子女而忙祿,因看不開,不免就會發生相爭(兵),而放不下,產生忿設無由,巧言偏辭。獸死不擇音,氣息茀然,於是並生厲心。剋核大至,則必有不肖之心應之,而不知其然也。茍為不知其然也,孰知其所終之問題。憤怒之發生沒有別的原因,都是巧言狡辯,辯到、騙到對方發脾氣,大發雷霆而傷身心。野獸被殺時,要拼命求生,為了生命,會發出尖叫聲,管不了自己所發出的聲音好不好聽,且怒氣騰騰,心裡想著,如逃生成功,換我跟你拼命,換我來咬死你。人也是一樣,凡事逼人太甚,不留一條活路讓人走,人被逼到走投無路時,就會狗急跳牆,產生報復之反常.反人格之行為,而你被報復,還不知道怎麼會無緣無故會發生不幸。如果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無緣無故發生不幸,誰知道將來會遭受到什麼報應,絕對是事出有因,但因欺人太甚,已成為自然,就變成沒感覺,並非事出無因,殺人滅口的災禍就是如此發生。
莊子到楚國去,在路邊看到一具骷髏頭,形體已經乾枯,就用馬鞭側敲骷髏之故事,故事內容及莊子對骷髏生前之五種死因之發問,到底因何故而死?讀者應可自己解釋得出來,於此就不再做文義之解釋,僅解釋故事之意境。骷髏故事之意境是在說,由骷髏口中說出第三世界之情境,人死了,就看開了,也放下了罣礙心,不必擔心冷與熱,氣溫隨時保持恆溫,四季如春,過著比皇帝還快樂之生活,莊子問他想不想再轉世來當人,見見原來前世父母及親友?骷髏因知住在第三世界之快樂,所以回答莊子不想轉世再來當人而受累,來當人要受折磨、世累之苦,人死了回歸自然,不管生前多兇.多狠.面容多難看,死時就須回復原來的我,所以人死了,面容都轉為很慈祥的走,就不必再受世累,也不會說人話(知者不言)了;骷髏所說的話並沒有錯,差別在於人還活在人世間時,如何看得開、想得通、拿得起、放得下,如此,就沒有牽罣,就可逍遙遊於天地間,不必等到死後才逍遙,莊子提醒世人早日反璞歸真,回復到最初之境界,回歸人本來之面目(心性-真正的自己)及自然之真性,越早悟道,越有悟性,就可越早反璞歸真,不必等到死後,已無法相爭,不能.不會.也沒得爭,不會說人話,也不會說話時,才以輓聯書寫反璞歸真,來欺騙社會,已無實質意義了,此為骷髏將第三世界之實況,以說故事之方式透露給世人知道,世人能悟出故事的意境就知道要不要返璞歸真?由世人自己決定,希望人人都有悟性,早日回返真性。